（五）

那是個假日午後，晴空如洗，萬里無雲，伯父與父親領着少年的我，乘巴士過大橋，抵達離島東南端。不走發電廠方向，轉向大三角形禮拜堂旁邊的隱蔽小徑，沿高高的鐵絲網邊，攀落燈塔下的石巖上，目的是要探索懸疑詭秘的昔日賊竇，張寶仔蔵寶洞。據聞傳說中的寶蔵已經蕩然無存，洞內現掛滿密密麻麻，烏烏卒卒的蝙蝠，十分恐怖。

崖下的石巖，高低連綿，寸草不生，光光滑滑，一直延伸至邊陲海角，在綿亙石岩之間，可遠瞥一個拱形的洞穴，洞口高約四米，寬約一米，洞前是一條狹窄的水道，長約六十公尺。

「洞這麼遠，岩壁無物可附，無路可通，怎可進入？」大伯皺了皺眉頭。

「我參考過有關資料：入洞有兩種途徑，一是循水路，乘小型橡皮艇，趁風浪不大時划入。但由於水流湍急，水底礁石嶒崚尖削，常會刺穿皮艇，漏氣翻側，容易發生意外。」父親做足功課。

「那另一個途徑呢？」

「就是從這裏攀下，緊抓岩壁，一步一步涉水走進去，步步驚心。」

「這石岩高逾兩米，陡直峻峭，滑不留手，無罅隙可依附，水底深淺不明，不是更危險嗎？」

「確很危險，故此，從來沒有人入過洞，也沒有拍過任何洞內照片，是否有蝙蝠棲身，至今仍無法確認。」

「既然不能入洞，我們乘車過海，勞師動眾，太費時失事了吧。」我很是失望。

「這個洞，我一定要入的，此乃未完的心願。自小，對這個小城的詭譎傳聞，興趣極濃，甚麼松山古墓，防空洞，高地烏鬼屋，白頭墳場，氹仔亂葬岡，蓮峰食人石……全都實地勘察過，唯獨這個蝙蝠洞，太遠太偏僻太艱難，未有踏足，所以才約了你伯父，聯袂而至，也順便帶上你，見識見識。」父親說出探洞的原委。

「這處岩壁太滑，岩洞太黑，很害怕，不入了。」我打退堂鼓。

「道奇說得對，這裏危機四伏，很不安全，已經到此一遊，還了心願，算了， 還是打道回府吧。」伯父也同意。

「不，我不會放棄的。早已盤算好，現刻是退潮，水流不急，水深較淺，入洞此其時矣。我會踏水進去，你倆坐在石上，等我回來。」不由分說，父親便挽起褲管，順岩壁滑進水道，攔也攔不住。（五）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