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掙脫時間的雨幕 培正 梁馨之

 雨,無休無止,傾盆落下,墨色的濃雲佈滿在天邊,吞噬著城市的喧囂。

 雷聲陣陣,我倚在車窗邊,望著如煙如霧的雨幕,彷彿被濃厚的陰霾籠罩。耳邊不斷傳來「滴答滴答」的吵雜聲,但那似乎並不是雨聲,而是,不知何處而來的時鐘「滴答」聲。

 「轟隆!」一陣巨大雷聲衝出了濃雲的束縛,撕碎了雲層。忽然,我從那雲霧繚繞中驚醒,不由自主地想要尋找時間的訊息。

 我望著手錶上的秒針,一根細細的指揮棒,永不停止地指揮著心臟的跳動。心想:「時間……沒時間了!」

 公交車剛好到站,我急匆匆地從人群中擠出車門,眼前出現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小路。寒風凜冽,樹木搖曳。雨依舊傾盆而下,卻被我心底的喧囂所淹沒,耳畔只剩下秒針的「滴答」聲,清晰而孤寂。整個世界在這片冷雨中變得模糊,卻又在心中清晰可辨。雨絲不斷落下,形成了巨大無形的牢籠,可我害怕時間飛逝,我害怕一切都會來不及,於是,我只能向前奔跑,想要闖破牢籠。但是速度太快,我突然間腳下一滑,身子失去平衡,重重地摔倒在地,時間在此刻隨著手錶一同在雨中零碎,散落成一地的碎片。

 思緒逆著時光緩緩向後退,穿越悄無聲息而逝去的歲月。

 雨停了。

 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,好像是十年前的自己。陽光透過雲層,灑下斑駁的光影,像是灑滿了金色的夢。在那片廣闊的草地上,微風輕拂,孩子們正嬉笑著奔跑,追逐著彼此,盡情享受著那份純真的快樂。

 「姐姐,你摔倒了嗎?」她奔向我,用那微小的力氣將我從地上扶起,「呀!你的手被這些碎片割傷了!」

 我恐慌地低頭看向受傷的手,竟感受不到一絲痛楚。

 「我好像被時間困住了。」我凝視著她那天真爛漫的臉龐,不知她是否能明白我的話語。

 「為什麼?媽媽從來沒有說過時間是壞人呀。」她微微後退一步,像個小小演講家般,用稚嫩的手勢比劃著,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。「我媽媽說,時間就像一條長河,我們明天都會沿著這條河奔跑。偶爾遇到絆腳石,就要勇敢地跨過去;如果遇到小蝴蝶,就可以追著它,去感受那份自由。」 

 「可是……河水會把我淹沒。」

 「河水雖然洶湧,但你絕不會被淹沒的!就像小鳥在天空飛,雖然有時會被大風吹得晃晃悠悠,但只要它努力拍打翅膀,就依然能繼續飛翔。」她的聲音清脆又堅定,像是在用盡全力把我說服。「姐姐,你要相信,總會有辦法讓你浮上水面,去追逐美好的陽光和小蝴蝶!」

 地上的時鐘碎片在那一瞬間悄然化作了一地的如夢似幻的花瓣,輕柔而絢爛。我緩緩閉上雙眼,傾聽那清風輕聲低語,訴說著綿延的情意;細看那草地在陽光下化作一片翡翠海,波光粼粼,宛如夢中的幻境;感受春天帶來的氣息,彷彿在邀我共赴這一場光與夢的盛宴。我意識到,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停下腳步,靜靜欣賞身邊的一切了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