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車在轉彎還未讓乘客完全曝光的時候,光影之間的交錯是最迷人的,你認同嗎?我記得,每逢週末你人就不在了,自己倒是沒有這種耐力維持這樣的習慣,總覺得回來的時候加倍寂寞,寂寞讓我更難在宿舍的房間裏獨自感受白天和黑夜。其實,我不害怕一個人,也不害怕任何起風或下雨,只是電影人物的對白與動作,在布景的圍繞下使我眷戀不已。書有時太像我房間的磚塊,它會阻隔了我與其他空氣的交流,也會限制了我穿越空間的想像。
的確,無論是任何狀態,這些日子我都在書本的影子裏生活。即使是晚上,只要有燈光與它們接觸,我都覺得鬼魅的爪子越來越靠近自己,甚至在夢中重遇自己痛苦的經過,銳利的東西總是抓住我的肩膀,然後有一股沉重的力量緩慢的把我壓了下去。就這樣,想像變成一個生病的人,它相當乏力的連吶喊的權力也失去了,而且病情受到潮濕的影響,不真實的場景也終究變成真實的存有。現在,燈像火車走進山洞裏,所有角落的書本彷彿也自動擬人化,它們開始高談闊論,論及的知識遍及東方的歷史與哲學,現當代文學的,互文與開創,還有西方的各種理論不斷磨蹭,使我祈求火車也能說話且向人類提出休息的動議。
屬於機械的一切仍然脆弱。潮濕一直離不開我,從我無力吶喊到不再吶喊的時光。紙張經常發軟,可書本的影子卻仍然厚重,幅度與灰色的天空相差不大。我也離不開潮濕,當我平躺在海灘的時候,身體就與周圍相互連結,沙子像是從我的體內生長出來,然後隨着時間成為一座偌大的山丘。我知道,有人在呼喚我,只是我停滯在山洞裏分辨空氣之間的差異。火車突然走得很快,快到我也忘記了自己是從哪裏上車的。
那套電影真的很精彩,不多的人物如常地穿越一切,經過萬水千山,決定視尋覓為唯一的出路。我不明白為何有人不知道場景也是訴說的一種方式,對白的痕跡遺留在剛被抽走靈魂的煙蒂上,不見會說話的人的唇印,不見過於潮濕的過重負擔。週末推擠週末不變,推擠到使時間繼續推擠了我,使我已經習慣感受一個人呼吸的時候,爪子也把我抓回一個無聲的宇宙。書本以球狀的形狀點綴空氣的流動,我也從火車坐上了一輛已廢棄的廢鐵上。有人回來了,她說我沒有駕駛執照,可以前進本身就是一件只能想像的事。夏天的鳯凰花很美,火車的集電弓美化了爪子的姿態,在轉彎之後領走了幾朵火焰,讓白天的布景越來越明亮,黑夜的幅度也能釋放盛夏的溫度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