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廣聞博見)買騾賣騾追騾  茂欽

被司馬光、呂南公譽為「盱江八賢」之一的陳策,是北宋南城縣人。

陳策去集市上買了一頭騾子,看上去體魄健壯、毛色又好,心裏十分滿意,興沖沖牽回家來,餵給上好食料。

當天下午,他招呼兒子陳范給騾子套鞍,想騎着牠轉一轉試試腳力。哪知騾子一看到鞍子,就驚恐地左躲右閃,硬是給套了上去,立即亂蹦亂跳,嚇得父子倆不敢近身。

這是甚麼緣故呀?一時不得其解。

過了一會兒,陳策給騾子打理來了,一會兒梳毛,一會兒搓揉,騾子舒服得一動不動。他有意識地用刷子木柄拍打騾背,當拍打到某一部位時,騾子渾身一抖跳了起來。又是幾下,總是又蹦又跳。

陳策斷定,這是一隻殘疾騾,不可以套鞍子,也就不能馱運貨物讓人騎了。兒子怒氣沖沖說,哪個賣給我們的,找他去,退還他!陳策輕描淡寫說:我也記不得了,哪裏去找?

兒子獻計:那就賣給別人,反正我們不能吃這個虧。陳策一口拒絕:我們已經上了當了,豈可再去害別人?自己養着算了。

金秋十月好天氣,陳策與三四知己遊覽山水去了,三天後回到家裏,發現騾子不見了。把兒子叫來一問,氣得手指口斥:虧你也曾讀過幾年聖賢書,竟然幹出嫁禍於人的勾當來,廉恥喪盡!

原來兒子曾結識了一個騾馬販子,早就商量要把這隻殘疾騾賣出去。恰好有個在州裏當主簿的官員路過南城,拉車的馬得暴病死了,便在泰安客棧住了下來,打算另買一匹好的。販子得知消息後,就在昨天傍晚約了陳範送貨上門,兩人一吹一唱,說這騾子如何如何的好。主簿信以為真,當場成交。

陳策顧不上休息,急忙騎上毛驢進城,追去泰安客棧找到主簿,自報姓名,道明來意:我兒子賣給你的騾子,既不能騎人,也不能馱運貨物,因此特地尋來,請退還了吧。

主簿哪裏肯信?暗自思量:這一準是隻好騾子,姓陳的懊悔兒子偷偷賣掉了,拿這話來騙我。於是理直氣壯說,這騾子我已買定了,沒有退還的道理,要錢的話可以加一點錢,說着掏出銀子遞了過來。

陳策不接銀子,說我不是這個意思,這騾子背脊受了傷,的確派不了用場的。

主簿似信非信。陳策神態誠摯道,我說的全是真話,就請當場驗證。經不住他再三催促,主簿終於鬆口,令隨從把騾子牽了出來。

剛把鞍子套在騾背上,騾子立即咆哮起來,一連幾次都是這副樣子。隨從冷不防跳上了騾背,騾子像瘋了一般跳躍旋轉,撲騰了好一陣,最終累得躺倒在地,吐着白沫直喘粗氣。

至此,主簿方才相信了陳策的話。

陳策把錢如數退還。主簿感動又慚愧,拱手上下為禮:先生誠實無欺,可敬可嘉,倒是我不識好人心,真不知道該怎樣謝你呐!◇